作者: cin

我們三對借宿的夫妻伴侶，差不多都在中午十二點起床，二位老人家備了一桌可頌吐司奶油自製果醬咖啡果汁水果喜瑞兒全齊的歐陸早餐，結果等我們開開心心的幹完早餐後，壽星來電，叫我們去昨晚的會場集合，他們中餐已經備好了．

 

什麼，剛剛那頓不就連中餐都算上去了嗎？

「那只是Petite Dejeuner，現在才是Dejeuner啊！」老爺爺很慈祥的跟我解釋．

「那我們為什麼不乾脆直接吃Dejeuner就好，你們也不用準備這麼辛苦啊．」我苦著一張臉說．

「早上剛起怎麼可以吃鹹的呢？」老爺爺一副不贊同樣．

阿公，我是台灣人，台灣人早餐什麼不能入口．我心裡不斷重覆的O.S.

去會場的路上，我一直以正常人的角度奢望，對方應該只準備一道菜打死大家．畢竟那麼晚結束昨天那一場，他們也應該會回去瞇一下，應該不可能有時間準備前主甜點三道全齊的菜色吧！

好吧！我是天真台灣人．

對方把昨天沒吃完的肥鴨肝略加工，配上略烤過的新鮮無花果當前菜．主菜是簡單的蒜炒海鮮義大利麵，然後是壽星媽媽做的核桃派當甜點，水果咖啡供應其後．

我此時再也顧不得禮不禮貌了，大咧咧的拜託主人把我的份量全減至三分之一，即使這樣，我仍吞得很勉強，果然是山珍海味吃多像餿．吃完後我自動幫主人整理會場清洗鍋碗刀叉杯盤，不做點事動一動，我很怕肚裡的食物從嘴裡噴出．

整理完畢，四點，我還在幻想有時間可以逛逛附近幾個知名的城堡．壽星力邀我們這二對遠來之客，去他家坐一坐話家常．

也好，不遠，離會場開車才三分鐘就到了．房子不是很大，但腹地極廣，從大門進到房子約三百公尺，有自家森林，有河流穿越，房子前有小湖，天鵝綠頭鴨悠遊其間，可惜當天天候不佳，刮風下雨，我只在森林走一圈算數．踩在落葉上軟軟飄飄的，紅褐綠相間，自然的地毯讓我很驚奇，很有趣的自然體驗．

不過一入屋內，看到主人奉上一堆水果乾零食核果洋芋片，我馬上臉又皺成一團，摸摸自己的肚子，很懷疑我腸胃的容納量還剩多少．壽星把大家趕上樓玩法式撞球射飛鏢手上足球桌，一直到八點半時，我安心下來，法國人通常八點左右用餐，八點半還沒消沒息，大家應該都受不了這種塘塞式的餵食，打算少吃一餐消化消化吧．

當女主人甜美的聲音傳喚大家晚餐已備好請上桌時，我真的恨不得當場飛撲窗外趁機搞失蹤．

 

係滴，又是一套三式全沒少的典型法式晚餐．

前菜是自家的烤甜核桃培根藍乳酪醬沙拉，主菜是附近有農場的鄰居自家養的牛，請屖戶好後送來的Faux Filet牛排(不確定中文是不是叫沙朗)，烤得香酥酥油滋滋，配馬鈴薯泥，想配旅館奶油(Berre d’hotel，一種裡頭有蒜頭巴西利和香料的奶油，法國的超市都賣賣，鮮綠色圓條型)或黑胡椒醬各隨君意，甜點有加了切碎水果乾和蜂蜜的白乳酪或昨天剩下的黑森林蛋糕可選擇．

我此時大腦身體唱反調，大腦被眼前美食迷惑，忍不住還是隨大家齊坐下來享用大餐，但每一口食物，體內器官便大肆翻騰抗議，拒絕任何健康或不健康的美食．等到吃完最後一口白乳酪甜點，大家開始說說笑笑時，我已經神遊太虛．

好累好累好累…

好睏好睏好睏…

好飽好飽好飽….

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

到最後，大腦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身體，我當場就坐在餐桌上打起瞌睡．

不到十秒鐘，立刻驚動一屋子的人，女主人拿來毛巾新牙刷，帶我進了客房，我胡亂洗個臉刷了牙沖了個簡單的澡，躺平，天大地大，沒有睡覺大，什麼事，睡飽了再處理．

可悲的是，我邊睡還邊打嗝，核桃藍乳酪牛排甜點全混成一氣，當晚就夢見自己又被強灌食物．

我的部份在第二天的十二點整結束．據說其他人仍大唱卡拉ok拚酒跳舞到凌晨四點才陸續上床．

好個超級典型傳統的法國party．

隔天早餐時，我捧著牛奶咖啡和女主人聊天，烘得香香酥酥的可頌第一次被我拒絕門外．女主人笑說，我這等狂歡功力太淺，食量練得不夠，萬一有夠徹底喜歡傳統節慶的法國婆家，耶誕節到新年這段時間會變成惡夢一場．據說不少的法國家庭，耶誕節到新年這段期間，就是吃喝玩睡車輪戰一搞一星期，不少媳婦到十二月初就開始力行減肥大計，當然，各式各樣的家庭大戰此時全部出爐，真正是熱鬧滾滾加昇過節氣氛．

我拍拍心口，忍不住慶幸自己是可以在耶誕狀況外的一員，小老闆的親娘是個寧可花時間和家人聊天勝過和廚房奮戰的人，加上和新男友間戀情仍甜蜜到不行，我們想見她，搞不好還得電話先和她確認行程先．

以上，就是我非常第一次的法式聚會車輪戰．

感想－太多美好的事物擠堆在同時發生，還是會讓人痛不欲生的啊！

早在阿計旅居巴黎時的文章中，我就略略窺探耳聞過一點法國「典型」party模式－日連著夜，夜再連深夜，深夜進攻凌晨，凌晨戰過中午，中午闖進下午，曲終人散時，大概是隔天晚餐前夕．有些party若是從週五晚開始，那代表整個週末都是酒足飯飽、酣醉樂舞這樣度過．主人家會備齊酒食小菜點心甚至為遠到之客把房間空出來床鋪棉被枕頭全備齊，力求賓主盡歡，就算有人中途不支倒地，進房一倒即可，不會因此中斷歡樂氣氛．

我一直沒機會見識這樣變態的party模式，以前在台灣那場從晚餐聊到KTV再惊到隔天大家一塊吃早餐的十二小時聚會PK賽算是我個人最大戰績．在南法時當然學校的法國同學都會約，不過我通常都會在電車還有通行的時間便告辭回家．然後Yannick當然也辦過玩到瘋狂的狂歡會，但我和鳥妹妹都很聰明的吃完晚餐看會電視，十點半左右走去他家，通常最多到凌晨二點半三點就迷迷糊糊，yannick也很縱容我們，不介意我們提早告辭．

這次是小老闆的廚藝老師－在溫泉勝地Vichy擁有一家療養旅館Jean-Bernard的五十歲大壽，在家鄉Blois附近的小鎮租場場舉行．在回復完邀請信後，小老闆和他妹就一直不斷在幫我做心理準備，Jean-Bernard和他老婆都是很熱情的人，絕對打死不餓到客人，不用怕沒東西吃，塞死的機率比較大．他們精力旺盛隨時會找樂子出來，不用擔心無聊．雖然不用穿大禮服，但必要的晚宴小洋裝和高跟鞋是必備的，小老闆更是破天荒交待我備煙在隨身包包裡，萬一真的不行，記得灌可樂抽煙頂一下精神．

有這麼誇張嗎？小老闆給了我一個「不知死活」的帽子．我這人雖然平常愛和小老闆唱反調，不過我實在太好奇這樣典型的法式聚會，乖乖備齊該有的東西，挖出了買了三年半卻從沒穿過的露趾銀灰高跟鞋，在巴黎買了件粗肩帶洋裝加黑色露腳褲襪．煙是沒帶的，法國人聚會的場合，還怕借不到煙嗎？OK，大軍備齊，就等東風到來．

在巴黎和小老闆會合後，環繞巴黎半圈開進A10高速公路約二個半小時，五點半，我們到達Jean-Bernard的父母親家，主人家幫我們準備好的住宿地點．

我這時完全沒有任何大難臨頭的概念，只對這個有七個房間的大房子感到好奇極了，東西很多，很古老，每一樣都擦拭得乾乾淨淨閃著故事，通通都是不適合十二歲以下兒童拜訪易毀易碎品．大夥自我介紹寒喧聊天，喝著果汁飲料，餐桌上一堆主人家自製的水果乾桃核炒花生，我忍不住吃了二個杏桃乾後，小老闆就輕聲制止，女人，留著肚子吧！不然待會妳會死無葬身之處．

我吞了吞口水，忍住拿第三個杏桃乾的衝動．七點，大家結束談話各自著裝開車前往聚會會場，我的法式傳統聚會初體驗登場．

我們大約八點入會場，此時桌上什麼都沒有，連餐前飲料都沒放上，我們不停和來自各地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聊天，一直聊到八點半時，我已經覺得口乾舌燥，很想灌一大杯開水，肚子不爭氣的鼓燥起來．八點四十五，心裡開始嘀咕了，騙人，說什麼主人家不會讓客人餓到渴到，我現在就又餓又渴，食物到底在那裡？？？？？

九點，終於有人按捺不住，進入廚房跟主人要水喝，主人家這時才匆匆端出早調好的雞尾酒，有氣泡和沒氣泡的礦泉水，可樂和orangina都不缺，餐前小點也端出來了．抹了橄欖醬魚子醬肝醬的小片吐司、炸蝦、烤起士條、骰子大小comte起士配一小塊西洋梨，大家這會都餓了，很快掃得乾乾淨淨．

然後又是另一階段的聊天八卦接力賽，餐前小點只讓我支持到十點十分，餓意一湧現，我的注意力又開始分散，二腳也開始發麻，開始惜字如金拚命賠笑，食物食物食物，我要食物，為什麼我杏桃乾之前不多吃二塊？

十點半，主人宣布大家入席，十點四十五分，阿彌陀佛，前菜總算上場了．

前菜是以buffet方式呈現，Jean-Bernard自製的鴨肥肝、海鮮米沙拉，蝦蟹白花椰菜淋咖哩美乃滋、燻鮭魚三明治、火腿慕斯塔、水煮蛋拌馬鈴薯塊、新鮮的沙拉、蕃茄青瓜盤淋巴撒米可醋．愛吃多少就拿多少．

我很節制的每樣都拿一點點，不敢拿多．很快，我就發現，小老闆的警告不是沒有原因，我連棍子麵包都沒拿來配，肚子裡的配額就少了一半．前菜都是冷食，而且除了沙拉外都是結結實實的澱粉肉類加脂肪的組合，我這種習慣菜肉各半的東方胃，很快就對這種純法式的菜色覺得滯膩，進食的速度也慢下來．

主菜十一點半上桌，油封鴨腿、橄欖油炒森林雜菇還有焗烤馬鈴薯．因為小老闆被調進廚房幫忙，特別幫我弄了比旁人少三分之一的量．我的戰鬥力在最後一口鴨腿塞進肚後完全消失．噁…不很舒服，酸水不停在食道上上下下來回，我狠狠灌了一大杯水，希望能減緩那種不適感．

此時卡拉ok大賽開始，卡拉ok對法國人而言還是很新的玩樂方式，在場除了主持人外沒一個人有膽上台獨唱，搞得主持人只好變通成一桌一桌上台合唱．然後又有跟壽星有關問答遊戲．我這二者全沒份，法文歌沒知道幾首，今天才第一次見到壽星話都沒對到十句，倒是被抓去幫旁桌照全體照，時間在又唱又笑又照的打發下，一點，壽星親手做的黑森林蛋糕上場，我此時開始感激法國這種冗長的進餐方式，胃勉強多了一點小空間塞甜點．但塞滿後，時針已指向一點半，完了，我睏了

此時全場氣氛才正式high起來，壽星夫妻開舞，大家陸陸續續下場跳．我看了小老闆，他妹和他妹夫一眼，想要這時離開聚會回房睡覺，我只有自己在寒風中走一個半小時回去的選擇．但此時我又飽又睏，平常儘存的一點法文程度全都飛到不知名天外，小老闆看我二眼矇矓搖搖晃晃，一把拉我起來，與其坐在位置猛打瞌睡，不如下場跳舞吧！

有經驗的人果然不一樣，是的，身體一動，腦袋似乎清醒一些．但我從來沒穿過二吋高跟鞋跳舞過．不到十五分鐘，腿又痠又痛．可是一坐下來，就馬上有人遞水果遞甜點遞喝的，然後會場的熱力又讓我昏昏欲睡．就這樣又跳又坐又累又睏又飽的幾層夾擊下，凌晨四點半，總算可以告退．我光坐在車子上眼皮已經睜不開，回到房間後洗個臉刷個牙，換上睡衣就立刻不醒人事．

（下集馬上附上）

「妳家人愛吃生魚片嗎？我家就在黃昏市場擺攤賣生魚片啊！想吃就來買，跟我媽說妳是我朋友就可以了．」

「好好好．」

尹的最後一句話，引發我一連串遐想．像尹這麼豪爽大方的女生，生養她的鄭媽媽必也是四海個性，說不定美名是去捧場實際反而被鄭媽媽請客，我三推四阻還是付錢不成，可以暗坎爹娘給的買生魚片錢，意外又多一筆零用錢．(看！覺得我正直不阿的朋友，擦亮眼看清楚，人性是本惡的．)

所以回去稟告爹娘後，同週末，cin娘在準備晚餐時，給我了三百塊，下旨要我買生魚片加菜．我出門前，掛了電話給尹，尹說沒問題，她已經跟她媽講了，說我會過去，叫我抵達時打聲招呼．

我高高興興的往黃昏市場走．十五年前，黃昏市場最大的不同，是熟食攤的比例比早市高很多，蔥油餅水煎包車輪餅涼圓豆花的點心攤子當然少不了；鹽水雞燻鴨的攤子，斬件切片淋料灑一堆蔥花，色香味俱全；賣豆腐的攤子順便賣新鮮無糖豆漿，每個婆婆媽媽手上都少不了一袋，打算明天給家人在早餐喝；牛肉攤前擺了一大鍋新鮮熱滾的滷牛雜，要牛肚牛腸牛腱牛筋，跟老闆指一指，老闆立刻撈起切片裝盒；賣各式涼拌的攤子更是職業婦女的好朋友，沒時間煮，買個二三盒回家煮飯炒個青菜，就是便利美味的一餐．

原本不餓的我，食慾被各式熟食攤引得一發不可收拾，腳步變得更急，想快快找到尹家的生魚片攤，買好生魚片回去快快吃晚餐．

很順利找到位置有個隱密的生魚片攤子，我目瞪口呆，眼前那一串人龍，數目不少於二十，尹沒跟我提過，她家攤子生意那麼好．

我年輕時臉皮很薄，要我攀關係明目張膽插隊，就算大家都不介意，我自己都忍不住羞愧．這樣的情況下，我當然是乖乖排隊，沒有第二句話．

「可是，好歹也先打個招呼吧！尹不是跟我說找到攤子時跟鄭媽媽打聲招呼嗎？」我突然想出門前的那通電話．

我回頭，沒差，反正我是最後一個，速速打個招呼再回來排應該還好．我跨越人龍，看到攤子忙碌的狀況，鄭媽媽加上尹的弟妹，三人全低頭苦幹．鄭媽媽拿生魚片刀的手更是沒停過，邊問客人的需求，邊切魚片．

「呃…鄭媽媽妳好，我是cin，是尹的國中同學兼朋友，尹叫我來跟妳打聲招呼．」在誤以為我想插隊的客人想射殺我的眼神中，我很艱難的開口自我介紹．

鄭媽媽連頭也沒抬，雙眼在鏡片後頭抬了一下，迅速調回．嘴裡只吐出了三個字．

「去．排．隊．」

頓時二極冰山化成水，涮涮的往我身上沖，我笑容凍在臉上，困難的點點頭，僵硬的慢慢退回人龍的最後端．要不是更怕cin娘責罵，我恐怕就此一去不回頭，逃離現場先．

結果，我幻想的第一次溫馨買生魚片記沒有發生，輪到我時，鄭媽媽一樣很制式化的問我要什麼魚，切片裝盒收錢，沒有其他溫情廢話，沒有推三阻四，沒錢可以暗坎，當然沒暗中多出零用錢可花．

領著也沒比較大盒的生魚片回家，我以為鄭媽媽就是這麼酷，看來下次還是乖乖排隊，不要亂套交情．還在胡思亂想時，cin爹看了一眼生魚片，開口問．

「這一盒真的三百塊而己嗎？」

「是啊！」

「哇，妳同學她媽是有特殊管道進貨嗎？這油脂這麼漂亮的旗魚可以賣這麼便宜啊？這一片在餐廳吃也要花個八九十塊吧．」

？？？？？？？

我邊嚼著美味的生魚片，想起鄭媽媽那一臉酷相，笑了出來．

有時，千里馬的善意，需要伯樂來識．

如同鄭媽媽的慷慨沙必思，只有cin爹cin娘看得出．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假日早餐，是二大條鹹鹹辣辣香香沾滿花生粉和大量香菜的豬血糕．

為什麼是星期日？為什麼是早餐而不是零嘴點心或下午茶？前者是因為我星期一到六都要上課，星期日是一週惟一一天我可以買到豬血糕的日子．後者是因為阿嬤只賣早上，八點到十二點，賣完就收，我就算起床時已經計畫好要吃三明治配奶茶還是肉羮湯配滷肉飯當早點，一撇到熟悉的方型木製蒸箱，阿嬤熟手熟腳的抹醬沾花生粉撒香菜，這副畫面像一大塊磁鐵，不知不覺把我吸過去，全盤打翻訂好的早餐計畫．

阿嬤的豬血糕沒有絲毫令人不快的腥味，阿嬤說，她的鄰居就是送豬戶，每天去桃園屠場時，會幫她帶回新鮮熱呼的豬血，不加半點水，一定要在豬血裡頭加點鹽拌勻。泡好的圓糯米，滾水先快蒸熟，拌入豬血後，鋪平待涼。切成長方條狀，叉入木籤．攤子推到市場後，依客源多寡放入半熟的豬血糕，確保每根豬血糕在客人手上時，都是剛剛好的熱呼軟Q．

「其實很簡單啦！我人老啦！又睡不多，每天三點就醒了，做豬血糕剛好打發時間，又不會太難，還可以賺些私傢．」阿嬤每次面對客人的稱讚時，總是瞇瞇笑，帶著一點點不好意思．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每個攤子賣的豬血糕都和阿嬤的一樣好吃，因為阿嬤跟我說，做豬血糕很簡單很簡單，有心就做得好．然後，不知道何時，阿嬤突然不每天擺攤了，有時我會連續二三個星期天撲空，我不以為意，豬血糕嘛！市場的另一頭還有一家，有一次真的繞了遠路去另個攤子買，拿到手，迫不及待的咬一口，還來不及吞下，眉頭已經狠狠的皺了起來，這是什麼？豬血糕嗎？我怎麼覺得我咬了一大口放了很久的血塊？

後來，阿嬤很長一段時間沒出來擺攤，我搬了幾次家，每次只要看到豬血糕攤，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渴望，每遇必買．

但，那股新鮮的軟Q熱香，變得很遙遠，可遇而不可求．

我很想跟阿嬤講，做豬血糕很簡單很簡單，做個有心人，才是很難的事．

去小老闆妹妹喬那裡幫忙準備做X’mas pudding的前置作業，一堆像蜜餞的乾果和葡萄乾，從英國買回的牛腰油，沾配用的白蘭地奶油．空氣中彌漫的甜蜜濃膩的香氣，不用等到成品，我已經可以想像這道節慶甜點不知道要甜融我幾顆牙齒．

「很奇怪，我也不是很愛吃這耶誕布丁，但只要天氣越來越冷，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咬一口．」喬用力攪打乾果葡萄乾和糖漿，邊和我閒瞌牙．耶誕布丁做好後又沈又重，質地被蔡珠兒笑過，像牆，的確，這玩意不到接近耶誕，大概沒人會想吃它．

「我們都會在特定季節想起特定的飲習，胃是第一個被鄉愁制約的器官．」我可是最瞭解這種痛苦的人．

「天氣一冷妳會想到什麼食物？」喬問．

我的腦袋瞬間像電腦列印程式般，趴趴趴趴跑出一大串名單，麻辣鍋羊肉爐薑母鴨牛肉麵螺肉蒜湯豆醬煮活鯽當歸羊肉麻油麵線….

「都是鹹的，沒有想念的家鄉甜味嗎？」

「甜點嗎？」我想了一下，還好，我不太嗜甜，零食都以鹹點居多：「不過如果是水果的話，我很想念柳丁汁．」

「對！妳一提到，害我也想起來，那樣好喝的果汁到處都找不到呢．」喬年初全家到台一遊，剛好正值柳丁盛產，到處都寫著一瓶三十五三瓶一百的招牌，一顆顆青綠淺黃的圓球小個，現榨出黃豔豔的汁液．喬一家一喝上癮，到台十天，天天買五六瓶喝個過癮，連二個年幼的孩子都喝得津津有味．每次路過賣柳丁汁的攤子，都會討著要．

別說他們，我自己在台灣時，一到柳丁季，幾乎是不喝水的，每天早上進辦公室前先去市場買一大瓶五百CC的現榨柳丁汁．台灣的冬季雖短，但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陰鬱的淒風苦雨，微微乍現的一點點幸福，是手捧著剛泡好熱呼呼的拿鐡咖啡，或著倒上一大杯甜蜜蜜的柳丁汁，尤其是後者，亮黃鮮麗，入口清甜潤爽，像喝進一大口陽光，心情瞬間變得很愉快．

不過，也不是沒有後遺症的，以柳丁汁代水的結果，我每到冬季就胖個四五公斤，即使貪圖那一口甜蜜陽光，還是得克制口腹之慾．

一直到異鄉似家鄉時，口腹之慾變成一聲嘆息，想放縱，還不見得有機會．

不過還好，還有人可以陪著思念那口黃豔甜蜜，冷冷天氣裡，還不覺淒涼．

一對戀人手牽手，邊走邊逛喁喁私語，大概是很多人夢想中典型的浪漫場景．

不過，一句老話，夢想和現實中總是有點差距．

我和小老闆幾乎是剛在一起沒多久，就立刻封殺掉這種浪漫舉止，因為實在不是我們的那杯茶．一來，我們二個喜歡的東西不同，他喜歡的我沒興趣，我看得津津有味的他大喊無聊．彼此不勉強，大家各看各喜歡的東西去，不要拖著彼此在身邊折磨．

二來，他是個典型射手座的人－動作很快，吃飯快做事快學東西快，當然，走路也很快，他花一秒鐘可以走三公尺，我大概連腳都還沒提起，和他手牽手走路，我若配合他，不到五分鐘就會抓狂，覺得自己很像被綁在摩托車和腳踏車後面的狗，被迫小跑步或競走；他若配合我，不到五分鐘就開始喊走太慢、無聊，連妳腿太短這種侮辱句子都可以跑出來，下場仍是我抓狂，乾脆放手大家各照各的方式走，省得我每五分鐘火山爆發一次．

再來，我們對於散步的定義顯然差距甚大．我的散步，是輕輕鬆鬆的晃步閒走，路旁有好玩好吃好奇的，可以停下來看，或多或少增長些見聞．而小老闆的散步，則是A地出發，Ｂ地停止，中間人事物皆不重要直接忽略，以最少時間前進目的地．

唉！

所以，剛開始頭幾個月，身旁的人都不覺得我們二個是男女朋友，總是一個前一個後，各走各的各逛各的．終於有一次，小老闆的娘親受不了了，問我．

「我知道妳不是個浪漫的女生，但這種事妳能忍受實在太…我真沒想到我兒子不浪漫到這種程度．」一副教兒不周的神情．

「我們有我們覺得舒服的方式啊！看！」我指了指前方，小老闆在離我們約五十公尺處，站定停下來回頭，一雙眼像X光三百六十度掃射，看到我們後，一臉安心神色，然後又在我們離他約五公尺處，大步迅速邁前．一瞬間，又不見人影．

「他雖然不浪漫，但他很在意．這樣就夠了．」說實話，叫我手牽手跟人在路上咬耳朵親得嘖嘖有聲，我也覺得全身不自在．

他娘親笑得無比欣慰樣，我給了他一個無奈聳肩狀．

太過形於外或世俗認定的浪漫舉止，總是和我無緣．而戀人間，總會找出屬於他們的相處模式．

我很喜歡亞洲各系的涼系開胃菜．

酸甜辣鮮鹹的青木瓜沙拉，海潮味十足的拌海鮮，爽口怡人的越式涼拌米粉，滷得入味涼透的牛肚豆干海帶干絲甜不辣豬血糕，酸酸甜甜的拌小黃瓜，拌了黃芥苿和芝麻醬混勻涼粉的羊肚，更遑論那生脆腸肝連豬肺甜不辣豬魚肚切片混沌一氣，淋上特製的香鹹醬油料．我固然想念熱呼呼燙辣辣的熱炒，但這些小家碧玉般的涼菜，卻絲絲縷縷的牽出另一種思念，每念起，口角生津，肚子不自覺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從第一次克莉絲介紹這間韓國餐廳給我和鳥妹妹後，我幾乎每去一次巴黎就必要這餐廳報到．說實話，這間韓國餐廳跟其他在巴黎的韓國餐廳沒什麼二樣，水準一般，但我和鳥妹妹都迷上它家的開胃菜－涼拌bulot風螺．

我和鳥妹妹本來就喜歡bulot螺肉，帶著海潮味的Q感咬勁，煮熟沾醬油都覺得美味．這家餐廳則混入了切片的黃瓜，紅蘿蔔和洋蔥，拌了特製醬料後上桌．帶著濃重芝麻味的醬料，嚐得出大蒜辣椒的火辣，再以舌根的淡淡甜味收尾，很棒的開胃涼菜，幾乎每次去都少不了點這道菜．

我吃了第一次就立志想找出醬料的秘密．可是口拙人笨，吃了十來次後才開始有點領悟，Thelma七月來找我時順便幫我帶齊了缺乏的醬後，我第一次配，沒想到就順利配出類似的味道，大喜，以後想解饞時不用跑巴黎了．

材料
Bulot螺五百公克(生熟不拘．在台灣的人可以買風螺代替．)
小黃瓜　　切薄片狀　適量
紅蘿蔔　　切薄片狀　適量
洋蔥　　　半個 (切細絲後，用冰開水冰鎮五分鐘後撈起，比較不會太辛辣)

醬料:
芝麻醬 一湯匙
日式米味增 二湯匙
韓國辣椒醬 一茶匙（嗜辣者可以斟量增加，但因為韓國辣椒醬頗鹹，記得之後糖量也要跟著多加一點．）
液體果糖 二湯匙（我在法國用sirop sucre de canne代替，好像是液體蔗糖吧，味道奇佳，各式涼拌菜加入它代替糖，風味倍增）

作法
若是買生的bulot，洗淨後倒入滾水約五到七分鐘後撈起，泡冷水，把螺肉拉出倒入大碗內．

接著把黃瓜紅蘿蔔和洋蔥全倒入碗內．

把所有的醬料混和均勻後，倒入大碗內，和螺肉蔬菜一起拌勻即可上桌．

若不喜歡bulot，也可以用其他貝類或花枝來代替，都是很棒的夏日海鮮小菜．祝胃口大開．

在法國生長到十歲，路易第一次和艾菲爾鐵塔面對面．總算不用被我這壞心阿姨嘲笑：「你法國人耶！居然沒看過艾菲爾鐵塔．」

計畫了半個月的南下G小城懷舊度假之旅，最後一秒殺出了個小跟班－男友的兒子路易．

我在男友連三次詢問「你確定嗎？」之後才恍然大悟自己提出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提議．也不能怪他一副驚甫未定狀，我和他二個小孩一向維持在一種大小朋友的關係．不少孩子的眼光中，我是個相當講理卻嚴厲的阿姨，我言出必行，跟著我可以保証吃飽喝足玩夠，不過撒嬌耍賴哭鬧對我一律無效，太過份時我是不介意大聲喝止甚至K人(當然，在他父母的允許下)而且得完全配合我的要求條件，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和男友在一起一年半，男友說「不」百次二個孩子甩都不甩，我只要壓低聲音講一次二個孩子馬上就噤聲，連提高音量都不用．

 

不過這樣的態度，我和孩子的關係不算太親，維持在一種涼暖卻不熱絡的關係．他們一但想撒嬌耍賴要規矩外的東西，還是睡覺前要親親抱抱半夜起來要上廁所，還是找他們父親．不過肚子餓口渴或二人吵架理不清時，自然會找上我．

 

會提議帶上他是因為他那天不知道幹了啥事，惹火了他老娘，在男友面前放話說女兒可以回來，兒子她不想要了，加上男友當天要去英國，又搞丟了他的身份証，原想硬闖海關，我看著路易有點無措的樣子，心軟了一下，想到G小城的便當男夫婦有一對二歲多雙胞胎，之前來過，又有個九歲台灣小嬌客，他們夫妻對孩子又比我更有耐性，於是乎才提議帶他去．

 

等到真正帶他上路才知道累，快十一歲的孩子仍處在自我和人我間，加上他因為總忌妒小他五歲的妹妹比他得到更多，下意識總模仿五六歲孩童的舉止，我上了火車半小時候就開始後悔自己衝動的提議，帶一個孩子一天的精神壓力比連三天工作不停還大．光喝止他要坐好不要亂跑，十次後我就想去買三秒膠和膠帶把他綑黏在椅子上．

 

還好鳥妹妹給了我Grey’s Anotamy第一二季的影集，讓我之後的旅程得以順利進行．這個好動的男孩子要說難搞，倒也不是太難，有電視讓他看，他可以完全靜止不動三四個小時，看到喜歡的節目，一天不出門也是有可能．之前法國在撥Grey’s Anotamy時，他每星期二必定自動安靜三小時，動不動說他要當醫生，錯過了可是又鬧又吵又哭，被男友罰了好幾次．這下檔案就在電腦裡，不怕錯過沒得看，我也得了一個安靜符令，不用擔心他在火車上又跑又鬧影響到其他乘客．

 

回程的路上看到一集，女救護員為了止住傷者的出血，把手伸入體內的出血口．卻沒料到進入醫院的手術室後，才發現傷者體內是顆未爆彈．麻醉醫師在大夥忙碌商討二全之計時(如何安全取出炸彈和立刻止住病人出血)，要女救護員接過他手上的輔助呼吸器，留下一句「我還有孩子」，悄悄的離開了手術室．

 

「這個膽小的笨蛋．」小男生的英雄情節作祟，路易忿忿不平的罵了一句．

 

「可是我不覺得他做錯．」我回了一句．

 

「他怎麼可以離開，這樣病人和那女生怎麼辦？我從來都沒看過有人這麼白痴，％＄＃＠＃＄＃」入戲的傻子開始嘰哩呱啦罵個不停．

 

「那我問你，如果今天那個逃走的醫生是你爸，你還會覺得他是膽小還是笨蛋嗎？」繼續逼問：「而且他逃走的理由可是因為他有孩子喔！你難道希望你爹去當英雄去死，然後留下你和凡妮莎變成沒有爹的小孩嗎？」

 

「………..」路易眉毛糾到打結，可見想得很用力：「可是…病人和那女生也很可憐…嗯…啊）））我不知道啦！我又講不過妳． 

「你記住．」機會教育開始：「不管你未來想做什麼，醫生 水電工 老師還是太空人，都不重要．雖然當個人人稱讚的英雄很好，但一億個人說你很棒，不如家人愛你．以後無論做什麼，尤其是危險的事，要先考慮到，你父母會不會因為這樣而傷心．如果他們會，就算其他人都說做這件事後，你還是不可以做．因為生你養你教你的是你父母，不是其他人．懂嗎？」

 

「你叫我當膽小鬼！」路易哇哇叫．

 

「有什麼不好．你爸如果今天是那個醫生，不逃留在那裡等著被炸彈炸死，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我寧可愛一個會想到我的狗熊，才不愛一個老是去救別人的英雄．」

 

「可是我還是想當英雄．」路易仍遲疑在要當快樂的狗熊和找死的英雄中．

 

「不然，你還是可以當英雄．」我笑得很陰：「記得先買好幾份一百萬歐元的人壽保險．萬一你不幸因為當英雄而翹掉，你爸媽還可以有錢拿．」

 

「我不要當英雄了！！！」

 

這樣不知道算不算教壞小孩喔！

路易和便當男老婆的姪女葳葳．小孩的語言學習能力其實比大人想像中強，我拒絕了葳葳和路易幾次的請求翻譯後，她的英文二天之內就從單字進化成句子然後變長篇聊天，從沒學過中文路易會說謝謝對不起姐姐妹妹．我和便當男老婆聊了之後，覺得台灣父母實在不用太擔心孩子以後英文不好，長大後他們想學，自己去國外被環境逼就會有成果．倒是生活習慣個性養成要重要得多了．

便當男老婆和二個雙胞胎女兒．歲月如梭，想當年剛認識便當男時，這二個小傢伙連影子都沒有，現在已經二歲半了，難怪說看著孩子大會催人老．

 

 

在MSN上，被一個時不時會打聲招呼的網友邀請三方會談．

網友簡單介紹另一名我不熟的會談人士，是一個計畫到從法國北上比利時荷蘭自助旅行的女生，旅行經驗不在話下，網友知道我在北法，距離不遠，邀我進來給點意見．

這點順水人情我是做的．以前自助旅行時也極渴望一些網路書上絕對找不到的密訣或知訊，不是熟人也不打緊，總覺得現在幫這人，以後總有那人即時相助．這想法不見得正確，但我的貴人運一直不差，或者跟這種心態有些關係．

會談裡聊得很開心，我盡我所知給對方意見，不知何時話鋒一轉，聊到我的情況，我稍簡略的描述了一下，只見對方在MSN打出了個豔羡的表情，隨後說．

「那不然我在妳旅館待個一二天好了，回去在我的部落格裡寫篇文章，說不定可以幫妳旅館招生意喔！」

「不用了，我這裡鳥不生蛋狗不拉屎，不是美食之都也非文化之城，連建築都普普通通沒啥特色，待三個小時就悶到發瘋，妳的旅行日數也不長，不用浪費在這裡．」這倒不是客套話，在這裡生活久了，我已經是生熟人不拒，只要能講中文都歡迎．但對方的旅行天數要花法比荷三國已嫌匆促，還到我這浪費時間，不大有必要．

「妳不相信我的文章很有號召力嗎？妳有沒有到我的部落格去看過？」

沒有．

「她的部落格網址在這裡，妳可以去看一下，很不錯．」網友似乎覺得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

「我會去看．」我順著台階下，我私下和這網友感情不錯，很喜歡她豁達個性，每次回台總會和她見上一面，不想她難做人．

結束會談後，我點了對方的部落格看了一下，很包羅萬象，看起來生活過得很精采．不過，不是我那杯茶，我不太常寫文章，倒是很愛亂逛部落格啊新聞台的，她的部落格人氣很旺，但並不讓我驚豔，美食旅行生活食譜個人觀點什麼都有，但很像複製出來的討喜模式．怎麼說…像個沒有靈魂的芭比．

我熊熊懷念起初遇小蜜和草苺新聞台的那年．

和娟友幫認識的時候，隨手寫幾篇遊記，總被誇獎的厲害，雖然口裡總說沒有沒有尚待加強，但總會忍不住沾沾自喜，認為自己有幾分寫作的天才．

直到遇到小蜜的新聞台．

永遠忘不了那心底的震憾，不由自主的一篇一篇點著看，然後，升起一股極度的渴望，非常非常想認識這個人．

然後，是草苺．

雖然是她先摸上來到我舊新聞台留言，但當我點進她新聞台網站時，那種衝擊至今難忘．

二人的文章中，都讓人感受到那麼強靭的生命力，和閃閃發亮的靈魂．

然後，是法蘭西斯和豬頭三，一熱一冷的幽默搞笑，一路向陽的樂觀，自嘲中的自省和回憶，幾乎是每天必巡幾次，若有新文章出現，像渴了很久的旅人，手中什麼重要工作都先搁下，貪那幾分鐘的大笑痛快．

後來小蜜去寫了劇本，法蘭西斯消失，豬頭三照片比文字多，只剩草苺仍是寫個不停．我下意識，總會不停的一點網站點過一點網站，想找到下一個讓我不由自主的文章．

還是找到不少好看的文章，只是，沒有感動．

幾次的部格格大賽，我欣喜若狂，以為可以省下大把尋找好看文章的功夫．卻是失望收場，求人不如靠己．

這天，突然從這女生的對話中，恍然大悟．

原來，大多人眼中，部落格的了不起，是建立在點閱人數，建立在人氣，建立在號召力，建立在文字的華麗度，建立在這部落格可以讓他開多少視野，建立在認識多少朋友，建立在吸收多少新知識，建立在背後有多少利益上．

沒什麼不好，只是，感覺不到文字中，主人家的靈魂．

大多部落格，了然，不起．

我期待下一顆升起的新星． 

來法國前，這件事你真的得特別注意．

不管你從什麼旅遊書或部落格文章中，任何提及法國的服務已進步很多，店員服務生的笑容比以前來得明顯，態度大大親善，說英文不再有冷漠對待等等…請千萬抱著盡信書不如無書，盡讀文不如不讀的心態，自己好好親身體驗一番．

 

我這張臉大概很對法國人胃口，不論是去年陪鳥妹妹找房子時，她房東微笑耐性的跟我解釋所以租房文件和細節，甚至提及租房保証人時，還主動覺得我可以當鳥妹妹的保証人(馬旦，我真的不是妳眼裡看到的樣子…)，走在路上，三不五時有人對我道你好日安；出點小糗，我總是比一般外國人得到更溫和的對待；同樣逛超市藥局，總有人主動跟我提供優惠和免費樣品．

面對鳥妹妹有點羡慕的嘲笑我磁場可能跟法國人有合，我倒是很誠實的跟她說，這一年多來的餐廳旅館工作經驗，讓我學會遇到法國人時，第一時間戴著面具應付他們．這面具帶著浮於上的溫和親善，一點點笨拙，吐一點發音不太標準的法文，遇到幫助時嘴角上揚話語含蜜，遭到拒絕時也不慍不惱，微笑祝對方有愉快的一天一鞠躬下台．

親近我的朋友就知道，這並非我修養好，而是非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作法．很無奈的，這作法卻是我能和法國人和平相處的惟一王道，我十分懼怕法國人熊熊一下子來的熱情，此時跟我稱朋道友願意為我二肋插刀，很快的我就會知道刀插在肋骨上有多痛楚，而且還只能忍聲悶著痛喊不出口，一句你是我朋友嘛幫我一下又不會怎樣，你只能暗罵自己蠢．這面具就是幾次壞經驗之下的成品．

同理，若在法國，遇到態度甚差的店員服務生，忍氣吞聲只會招來內心更大的不爽，學英美台灣那套叫經理或店長來嗎？通常效果不是太好，法國對於勞工的保障出乎意料，為了態度不佳此等小事辭退員工，老闆等於是自己搬磚頭砸腳，勞工局很快就會找他麻煩．客人的幾十幾百歐進帳和勞工局可能高達上千歐甚至上萬歐的罰款一衡量，大多時候都是選擇委屈客人．更別說你若是出入觀光勝地的餐廳旅館了，過路客的待遇簡直要看上輩子燒香燒得夠不夠．

有遇過比較財大氣粗一點的朋友，以為砸錢當大戶可以換得比較好的臉色，這也說不得準．光逛名牌店買包包好了，我自己輕裝簡便只花了二百歐幫朋友買皮夾，店員包裝得既美又好目錄折價卷一樣不缺，還偷偷跟我說員工價有八折可拿，如果我有需要可以聯絡她．同樣的店員介紹給從台灣來玩的朋友，花了三千多歐的巨額，從頭到尾都是制式化服務，嘴角連扯都沒扯一下．我被朋友訐譙炮轟之餘只能說她倒楣，可能當天這店員剛好失戀被主管罵和父母吵架或和朋友鬧彆扭，然後十分不專業的把情緒發洩在客人身上，至於有店員會把東西丟到客人面前的傳說，我雖沒見過，身邊不少人倒是慘痛經驗不少，不算空穴來風．

這天，在MSN上，友人十分不爽某部落格站長，把巴黎拉法葉百貨裡賣歐舒丹的小姐寫得太好，又是笑臉迎人又是大方給贈品，還跟她說外國人只要去遊客服務中心秀出護照就有九折卡可拿，讓她意外省錢．結果她四月來法，別說笑臉，連問她九折卡的訊息，都直接回她沒有，樣品更是她詢問後才勉強丟一二樣．友人大罵那站長的文章有欺騙世人之嫌，是盲目的崇法迷．我倒是為那站長覺得冤枉，當你遇到的是法國人，你除了順勢拆招，很難期望什麼的．

所以，在法國，若是遇到服務生或店員，態度好的，多和他們哈啦幾句或給點小費，好好珍惜法國人少有的親切時刻，畢竟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更好．會法文的不要講太溜，我的爛法文常讓不少法國人笑得春暖花開．會英文的更是切記不能講得太好太順，一定要學會聲聲慢神功，法國人多討厭講英文你大概有點概念，在驕傲的法國人面前大秀你苦學多年的優秀英文，通常遇到冷臉相對的機率也就比較大些．

萬一(不然講萬一，因為機率可比萬一大太多了)，遇到態度差的又要如何對付呢？如果真的非此店不可，不要冀望叫店長經理來會待到更好的待遇，只能勸你忍一時海濶天空，越吵只會越悶．不然就換家吧，臉皮絕對不能薄，立即大動作站起但沈默的離開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第一次和英國媽媽遊巴黎時，我們就遇到態度差到想扁人的服務生，她仍是笑笑宴宴的點了飲料和食物，然後那服務生一轉身去忙，五分鐘後，她輕聲叫我和NICK背起包包閃人，可惜身材限制，她移動得不夠快被服務生發現，服務生立即出聲喊人，英國媽媽給了他一個法國人常做的聳肩動作，立刻拉著我們沒入街道人群中，這大概是我看過最賤的一招了．心臟夠力還是真的被氣到不行的人可以斟酌考慮，不過後果我不負責．

剛從法國回台灣的友人說得好，遇到爛人，也是旅行中難忘的回憶．

與將來法國遊玩的人共勉之．